不能让农民画在我们手里消亡

□ 本报记者 史玉根/文、摄

农民画是一种乡土气息浓郁的绘画作品，承载着中国传统文化特别是乡土文化。从上世纪80年代发展至今，许多地方的农民画经历了由盛而衰的过程，有的已经濒临消失。在城镇化快速发展的背景下，让农民画实现可持续发展，是加强乡村乃至整个社会文化建设的题中之意。可喜的是，不少人一直在默默地为此努力。

近日，记者前往河北省辛集市天宫营乡王下村，采访了农民画画家、“王下村农民画”代表人物王小俊，听她讲述“王下村农民画”的前世今生以及她对农民画的忧思和展望。

曾经的辉煌，衰落中的坚持

“这些都是我们画的农民画！”在王下村中心街区，农民画家王小俊指着墙体上一幅幅色彩绚丽的壁画，自豪地对记者说。

绘制在王下村中心街区的壁画大大小小共有30多幅，分别占据了5个临街的墙面，有的描绘丰收场景，有的表现家庭孝道，有的展示民俗风情。人物形象略显夸张，情趣生动活泼，这些壁画给这个形制单调的北方村庄增添了浓郁的文化气息。

“虽然壁画和纸质画有区别，但都属于地地道道的农民画。”王小俊说，这些壁画是她和另外几名农民画画家在去年秋天绘制的，也算是对王下村农民画的一次展示。“我们非常乐意做这件事。让农民画回归公益，也是保留、传承农民画的一个好途径。”

王下村是辛集市一个比较偏远的古老村庄，早在明清时期，这个村就有了深厚的民间文化底蕴。上世纪50年代，王下村的农民壁画远近闻名。80年代末，王下村成立了全国首家女农民画社，开始集体创作农民画。当时，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已实施多年，农民的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有了更多的闲暇时间，一批爱好绘画又有一定民间艺术功底的农家女被吸引到画社。

从碾子到锅贴饼子，从晒麦场到养鸭人家，这些农家女把自己最熟悉的农事活动、农民生活、乡土风情等题材和故事以鲜活的形象描绘到画纸上，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王下村农民画”。她们的作品很快引起了外界的关注，一些画作甚至走出国门，远销到欧美。

王小俊是这个创作群体的代表人物。当时，她才40来岁。她回忆说，有一年，她曾应邀到美国驻华使馆作画，使馆文化参赞的夫人还与她合影留念。“以前我从没想到一个农村妇女能在外国人面前展示自己的作品，还能听到那么多赞美声。”

辉煌的时光维持了十来年，从90年代下半期开始，由于市场需求减少，农民画渐渐受到冷落，价格也大幅下降。为了生计，王下村女农民画家陆续“转行”经营种养业或外出打工，真正坚持下来的只有王小俊。

别人不愿学，就教自己的女儿

如今，王小俊和老伴住在王下村一套普通的平房里。走进客厅，记者看到一个硕大的条形台案上摆放着各种画具和颜料，还有一张尚未完工的画作。客厅和卧室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她创作的农民画。王小俊告诉记者，他们家种了10多亩地，农忙时节，她帮老伴打理农活，闲时就创作农民画。

“现在我画得不多，一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二是农民画的需求量也少了。”王小俊说，她正在给一家博物馆画一套二十四节气图，只差几幅就全了。说着，她从一个小木箱里取出已经完成的十多幅作品，给记者讲解绘画的意境和创作的灵感。“每一个节气农民怎么过、干什么，我都画了出来。这都是我熟悉和喜爱的生活场景。”

王小俊今年69岁，从王下村女农民画社成立至今，她走过了28年，画了1000多张农民画，并经历了王下村农民画从起步到辉煌再到衰落的整个过程。前些年，她和一些专业人士探讨、尝试过技艺创新，但都没能阻止农民画的衰落。如今，她想得更多的是如何让王下村农民画传承下去，不至于消亡在他们这代人手里。

几年前，她曾计划利用寒暑假办一个绘画班，免费教村里的孩子们画画，可是通知发出去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报名，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别人不愿意学，王小俊就抓着大女儿跟她学习画画，“别人家的孩子我管不了，俺闺女你必须得听我的。”好在她的女儿也喜欢画画，在母亲手把手的指导下，加之从小耳濡目染，她的绘画技艺有了很大提高，有几幅画作还在市里获了奖。

去年，王小俊在女儿的帮助下学会了上网，还在新浪网开了博客。她几乎天天都要上网，除了更新自己的博文，还浏览其他农民画家的博客，看到有关农民画的好文章就点个赞，并把它转载到自己的博客。她希望通过这一新媒体，让更多的人了解、关注农民画。

“我实在放不下，农民画应该传承下去，因为它记录了中国农村的方方面面，如生产劳作、风俗习惯、节庆生活等，这是后辈人所不熟知的，应该让他们多了解农村，亲近、热爱农村。”王小俊感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