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吴芳
我的妈妈与众不同,她既没有长着一张慈母的脸,也不会做慈母的事。一辈子只会做两个菜:红烧肉和大白菜汤。总之,妈妈与大众标准的“好妈妈”丝毫扯不上。
我从小就被放养,别人的妈妈规矩挺多,生水不能喝,会拉肚子;油炸的东西不能吃,会上火。我妈没那么多事,你爱吃爱喝啥都可以。
在我妈的心目中,人从小就该独立。她每个月买好饭菜票,分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份,并定下规矩:每顿饭,必须是一荤一素一饭,具体吃什么她不管。另外,每人每天必须打一壶开水回家,晚上在家喝水和洗洗涮涮,全靠这壶水。没打水的就自己想办法,不准喝/用她打的开水。
那时机关食堂周日不开火,这就是我妈做红烧肉和大白菜汤的日子。有时,她读书读迷了,不想做饭,就把钱塞给我,让我随便去买点做点什么。我和小弟,就开心地把一整瓶油倒进锅里,把面捏成各种怪物,扔下油锅,有甜有咸,吃得还蛮开心。
我上大学时,我姥爷从湖南老家搬到我们家来住。姥爷说:“我养你妈妈到 12 岁,你妈妈养我到 82 岁,了不起啊。”
从小我妈就不喜欢我哭,她说小时候哭算练肺活量也就罢了,上学了还哭简直丢人。记得有一天我从5楼摔下来,晚上洗澡时,我妈惊讶地发现:“屁股怎么全黑了?”我说:“上午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小怪物’他们把我从五楼楼梯上推下去了……”我妈这才吓得眼睛睁圆了:“真的啊?那我明天请假带你去医院看看有没摔断骨头。”
结果第二天,她忘了,然后我也忘了。直到若干年后,我因为腰疼到直不起身,去医院检查,医生看着我的 CT 图问,你的尾骨怎么是裂开的?我才告诉医生,8 岁时我从 5 楼摔下来过。
我妈和我们姐弟俩的互动只有两件事:一是每周要给我们讲一部她读的世界名著故事;二是根据我们的成绩单决定我们每个月的零花钱是N+还是N-。我小时候好奇心太强,什么都想参加,而不管我干什么,我妈从来都是鼓励我。
如今想来,我挺感谢上天的:幸亏没派发给我一个总是上纲上线的妈,也没给我那种过于溺爱孩子的妈。我这个生活上不靠谱的妈,对我们的“三观”影响倒是挺靠谱的。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妈,只是每个妈的爱法不一样。如今很多家长,非常重视胎教,怀孕期间就开始各种食物、药物、营养和文化知识的补充,生怕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其实,正确的“三观”,才是孩子最重要的起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