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拢五指握成拳，加油！

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透过这个手机屏中的微信群，从空中飞机俯瞰，一家姊妹兄弟五人组成的一个手掌，不知不觉中并拢五指，形成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拳头！

■ 刘放

一面手机屏，能汇天下事。

我们家的家族微信群，虽容纳面不算太大，却也差不多覆盖了小半个中国：姐姐是老大，守在老家湖北黄石；我排行老二，客居江东苏州30年；弟弟老三，安家西南重庆永川；大妹老四，离老家不远，在汉口聆听百年江汉关的钟声；老五最远，跨南岭南下，远嫁特区香港。平时的群里，家事国事天下事，风声雨声读书声，应有尽有，话题散漫，啥都能留文字。有时偷懒不想掐字，不想费力卷起舌尖说普通话，就用方言哇啦几句。谁获得什么奖励，必定群里晾晒。谁脑洞大开有什么心得了，也少不得要群里发布，大家有空了七言八语讨论，畅叙高见。甚至烧了一盘什么好菜，也要发张图片上来，让小小的家族群色香味俱全。

腊月廿九，最后一个上班日，群里一下子风云突变。那时候，湖北新型冠状病毒感染的疫情发展很快，为了控制疫情蔓延，武汉封了城。

我发言，控制疫情最简单而有效的方法，就是及时切断蔓延。要有全国甚至全世界一盘棋意识，最有效的就是迅速控制扩散。

大姐立刻发上一个两道热泪长流的表情。

小妹却发上一支歌曲《东方之珠》。歌中唱：小河弯弯向东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东方之珠我的爱人，你的风采是否浪漫依然……

逃离湖北？

弟弟发上的是一个额头流汗的表情图。他说：“香港的确不乏浪漫，但住不惯，让大姐和大妹两家都到香港，未必住得惯，肯定不现实。我投反对票。”

我发一个大拇指的表情，称赞：“‘重庆人’很理智，言之在理！”

小妹也迅疾发上来一首诗，是戴望舒的《我用残损的手掌》。我理解小妹发这首诗的深意，她并不是指当下疫情肆虐的情势，而是将我们弟兄姊妹五个比喻成五个长短不一的手指，构成一只手掌。如今手掌受伤，疼痛的是连心的每个手指。

我发了个微笑表情。

为了不让气氛过于压抑，我在群中发了一番话，首先是引用李白的诗句：“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过了扬州再扬帆，那就是苏州了。我说，我苏州的房子大，接待大姐和大妹两家根本不成问题。湖北送了苏州一个伍子胥，他象天法地、相土尝水建成了矗立两千多年不倒的古城，这古城最应该感激的就是湖北。如今湖北有难，岂有不两肋插刀、慷慨接待之理？而且，让苏州名声大振的古诗《枫桥夜泊》的作者张继，正是湖北襄阳人，来苏州听夜半钟声到客船，估计不会逊色多少江汉关的钟声。不信，实地听一听，比试一番，就得到答案了嘛。

弟弟说，到苏州的构想比到香港要务实得多，现实得多，苏州与湖北也的确有很深的渊源，这是可行的方案之一。但苏州二哥是吃新闻饭的，忙得很，去了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住宿的问题，还会有一连串的生活和工作等诸方面的一揽子工程需要解决，就显得捉襟见肘了。不如，再启动另一套方案——到重庆。武汉是英雄城，重庆何尝不是英雄城？还怕它小小的病毒？到重庆来，我的房子比苏州的还大，而且我不是打工仔，我有自己的经济实体要打理，大姐和大妹若不嫌弃，在重庆可以帮助我经营，工作生活也一应俱全都得到妥善解决，这可是进可攻退能守的最佳方案。

大姐此时破涕为笑，她说，即便武汉封城，也有办法开车到汉口接大妹一家。她对武汉的路径熟悉，绕开高速出口，多走省道和不重要的路，可以轻而易举突围。

大姐有驾驶大客的A照，驾驶技术出众，带出徒弟众多，其中不少徒弟的年纪比她还大很多。往常过年，给她拜年的徒弟碰巧就能凑成两桌。她对武汉周边的路线的确太熟悉了。

大妹笑笑，给大姐一个大拇指，说：简直可以称得上七进七出长坂坡的孤胆英雄女版赵子龙啊！但是，武汉有一千多万百姓，如果都想着外逃，会怎样？

大姐一时无语，只能回应一个红脸流汗的表情。

大妹继续说， 有一句哲言：雪崩时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对这句话有许多种解读，也有许多出典，但用在面对疫情可能暴发之时，非常恰切。再洁白无瑕的雪花，如果加入了雪崩行列，那这朵雪花瞬间就变色了，变成黑色或者红色。大姐最懂汽油的原理，如果一个人身上着火了，屋外是汽油库，能带着身上的火往屋外跑吗？最佳的办法，是就地趴下，迅速扑灭身上的火。否则，不但会成为引发疫情的罪人，自己也根本就跑不了。

大妹亮出一个笑脸，说：“恐慌是一切愚蠢和低能的通病。我也引用一首词来奉送诸位，显得咱略通文墨。词曰：山下旌旗在望，山头鼓角相闻。敌军围困万千重，我自岿然不动。早已森严壁垒，更加众志成城。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病毒宵遁。”

我点赞，好！好！好！词中将“敌军”改成“病毒”，准确生动，而这原本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人人都是战士，没有一个能成为旁观者。那就是说，老家的亲人不准备突围了？

大妹说，大树巍然矗立，何必作鸟兽散？誓与大武汉共存亡！

小妹说，好的好的，我们从香港、苏州、重庆三地，与全国人民一道，向老家的亲人空投，除了口罩等卫生用品，我们还会快递新鲜蔬菜。

透过这个手机屏中的微信群，从空中飞机俯瞰，一家姊妹兄弟五人组成的一个手掌，不知不觉中并拢五指，形成了一个加油鼓劲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