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贩卖，遭受磨难，但依然心存希望

▲ 玛丽 图片来源：联合国儿基会/Gilbertson VII

▲ 卡里默瓦 图片来源：联合国妇女署/Rena Effendi

■ 赵韵梁 编译

全世界上百万名女性和女童长期生活在人口贩卖的阴影中，她们出于武力压迫、胁迫或是欺骗等一系列原因遭受贩卖。她们的生活充满冷漠、恐惧与痛苦的冷色调。

由于人口贩卖是一项地下交易，我们无法得到一个受害者人数的准确数字。然而我们可以得知的一些事实是，被贩卖的人口中绝大部分为女性和女童，他们之中四分之三的人是出于性剥削的目的而被贩卖。

在世界上贫穷、战乱频发和性别不平等的黑暗角落中，女性和女童们的生命安全随时受到被剥削的威胁。人口贩卖是一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无数生命、家庭和梦想因此分崩离析。

7月30日，在“世界打击贩运人口行为日”这一天，曾遭受人口贩卖的女性幸存者们决定与我们分享她们的经历。她们的故事便是她们难以置信的顽强生命力的证词，也反映当下亟须问罪暴行实施者，并全力支持幸存者们重拾尊严、健康与希望。

卡里默瓦：从受害者到防止更多人成为受害者

卡里默瓦22岁时离开位于乌兹别克斯坦的家，只身前往位于吉尔吉斯斯坦的奥什，希望在当地找到合适的工作。然而，卡里默瓦没有吉尔吉斯斯坦的户口，也没有大学学历，很难找到工作。当一名妇女在吉尔吉斯斯坦北部首都比什凯克为她介绍了一份餐厅侍应的工作时，她欣然接受了。

然而事情在她到达比什凯克后向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卡里默瓦回忆道：“他们将我们软禁在一间公寓内，并没收了我们的护照。他们哄骗我们，说需要为撰写新的雇佣文件给我们拍照，以正式登记为餐厅侍应。事情有点蹊跷，但是最终我们还是选择了相信他们。”

之后，卡里默瓦和其他几位妇女被送上了前往迪拜的飞机，并被发放了假护照，而不是她们真正的护照。飞机落地后，她们被送到一间公寓内。“我们成了性奴，必须完全服从于客户的性要求。第二天，我又被送往一家夜总会，并被告知要在月底前赚够至少一万美金。”卡里默瓦这样讲述道。

18个月的时间里，她的生活全部被夜总会的工作占据。在离开夜总会的一天晚上，卡里默瓦看到一辆警车正在向这里驶来。她没有逃跑，而是选择留在原地被警察逮捕。

“之后，我被遣返回奥什，并且因为我的护照作假，不得不在监狱内服刑一年。我向警察讲述我的情况，随后三个贩卖人口的罪犯被逮捕。”

然而，在从监狱刑满释放后，卡里默瓦被迫到处流浪，她为自己的经历感到羞耻，并长期处于失业状态。她又回到性行业中做事，直到被一个名为“朋友”的组织发现。这个组织专门协助那些曾卷入人口贩卖和毒品交易的女性。“他们为我们提供了一份工作。一开始我担心自己不能很好地融入，但我慢慢地开始信任他们。”她说。

如今，卡里默瓦以一种过来人的视角和经验，帮助防止其他人落入当年同她一样的境地。作为“朋友”组织的外联部工作人员，她造访桑拿店和其他一些可能发现性工作者们的场所。“我经常遇到梦想着去往土耳其和迪拜获得更高薪水的女孩，我告诫她们千万不要贸然前往，那里对她们没有好处。”

为了防止她们和她有同样的遭遇，卡里默瓦为当地女性提供健康和安全资源，以及法律援助方面的信息。“为了消除针对女性和女童的人口贩卖行为，我们必须告知人们人口贩卖的一切后果，以及如何能够辨别可能发生的人口贩卖事件的迹象。要从娃娃抓起，在学校里提高对人口贩卖的警惕之心，这样她们才不会成为未来的受害者。”

玛丽：被解救，困境依然存在

“我现在所经历的事情很重大、很严肃，我觉得自己是个成年人了。”被贩卖到意大利的尼日利亚少女玛丽说道，“我很怀念曾经当小孩子的时光。”

在西非的乍得湖畔，博科哈拉姆叛乱对数百万家庭造成了巨大损失。这里每天都有数以千计的人背井离乡，成为偷渡客，以寻求更高的生活质量。有时，绝望的家庭和个人面对极度的贫穷，除了冒着被剥削的风险远渡重洋以求生存之外，别无他法。在漫长的旅途中，孤身一人离开家园的女性和儿童更容易成为被剥削、贩卖和虐待的对象。

17岁时，玛丽曾是这离乡潮中的一员。她觉得在尼日利亚贝宁市的家中没有未来，于是寻找别处的机会。她被介绍给一个名叫本的男人，这个人答应为玛丽承担去意大利的路费，并利用他的人脉在当地给她找到一份餐馆里的工作。

认识本之后，玛丽被叫到他家里。2016年3月，她与其他一些少男少女们一起，启程去往利比亚，并从那里前往大洋彼岸的欧洲。

在到达利比亚后，玛丽发现自己身处危险境地之中。“有一天晚上，本带走了我和另外一个女孩。他把那个女孩给了另一个男人，并且对我说，如果我不同他上床，他就会把我送给其他男人，也不会带我去欧洲。那天晚上他强奸了我。”玛丽说道。

她想过逃跑，但又没办法联系上家乡的任何人。“我不得不在那个地方一连等待了几个月，然后才上了去欧洲的船。”她说。

当她终于上了前往意大利的船后，玛丽被告知她将被安排住在一个营地里做妓女。她从来没有同意过这样不公正的待遇，但无法脱身。

“我不能为了钱出卖自己的身体，”她的声音变得激动，“我有大好前程，而站在路边上明码出售自己的肉体会毁了我的人生，我的尊严，一切的一切。”

然而现在，当初替玛丽负担来意大利路费的那些人正向她讨债，并动用武力威胁她远在尼日利亚的母亲。她的声音动摇了：“他们说，如果我不向他们汇款，他们会做出很极端的事情。”

眼下，玛丽依然处于生活的困境中。在愤怒中，她正等待她的移民文件被处理，以便在意大利找工作、还债。“我很难过，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并且不知道如何是好……我只是想要自由。我想要一切都结束，哪怕只有一天。”玛丽说。

虽然玛丽作为人口贩卖的受害者，遭受了极大的磨难，但她对于光明生活的希望依然不倒。“总有一天，我会拿到我的合法身份，我会接受教育，我会有一份工作，”她满怀期望地说。她梦想成为一名律师，帮助那些同她一样曾被贩卖的人，“我想为那些被迫从事性工作的女性们伸张正义。”

（为保护幸存者隐私，文中姓名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