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名

■ 冉学鸿

洪承畴松山被俘，绝食数日，拒不降清。皇太极派范文程劝降，洪严辞厉声，一副很有气节的样子。谈话间范文程观察到一块灰尘落到洪承畴衣服上，洪一面说话，一面“屡拂拭之”，范文程一下子放心了。归奏曰：“承畴不死矣，承畴对敝袍犹爱惜若此，况其身耶？” 皇太极于是接受范文程意见，对洪承畴倍加关照，恩遇礼厚。果然没几天，洪承畴便俯首称臣了。

北宋章惇，苏轼在凤翔当领导时，他是商州令，两人关系不错。一次二人同游仙游潭，遇一绝壁，只一横木架桥。章惇怂恿苏轼过潭书壁，苏轼不敢，章就用绳子将自己挂在树上，探身过桥，写了某某到此一游的话。苏轼遂边叹惜边抚其后背说：“你一定能杀人！” 章不解，东坡说“能自拼命者能杀人也”。果然这位掌权以后杀人不眨眼，直至扒开司马光的墓暴骨鞭尸。章惇性偏激甚于王安石，他曾欲废两后，又反对徽宗即位，终落个贬死湖州的下场。

凡夫爱命，达士殉名。章惇生性刚狠，但屡建边功，比洪承畴还是高出一些。章氏一门虽非望族，然毕竟门庭显赫，譬如征服西夏的章楶正是章惇的堂兄。章楶曾在苏州金阊门外建了座“章园”，又名“桃花坞别墅”，后此园渐废为蔬圃。重新为人所识概因“歌行古风，诗摄太白”的范成大来过留诗；加之另一位潇洒出尘的布衣才子唐寅于此筑室。“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唐伯虎清俊飘逸的气质构成了桃花坞的新标签。但此地终究为“章园”旧地，也算章氏一门写给历史最温柔风流的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