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人篱壁

■ 冉学鸿

清朝女词人贺双卿词作善用叠词，因而常被拿来与李清照作比。其《凤凰台上忆吹箫·赠邻女韩西》云：寸寸微云，丝丝残照，有无明灭难消。正断魂魂断，闪闪摇摇。望望山山水水，人去去，隐隐迢迢。从今后，酸酸楚楚，只似今宵……”回环咏叹，缠绵悱恻，实可与李易安的《声声慢》相媲美。清代陈廷焯便在《白雨斋词话》评曰：“ 其情哀，其词苦。用双字至二十余叠，亦可谓广大神通矣。易安见之，亦当避席。”

只是贺双卿的人生经历与李清照实在无法相比，倒与明代冯小青相似，都是锦绣才情，却横遭恶婆庸夫，除偶以诗词发几声悲吟外，都无奈屈从于名节。贺双卿的芦叶新词曾深深打动当时文士史震林，其了解贺身世后的顿起爱慕之心，两人曾悄悄以诗词唱和。而直面对方爱意，贺双卿却最终退缩，命运罅隙的一丝亮光不仅稍瞬即逝，反打破了一池春水，贺双卿不久便即沉疴不起，香消玉殒，临终只留下颤巍巍写就的一首春词。

贺双卿的记叙多出自史震林的《西青散记》，因此一直以来身影飘渺，以致胡适曾认为史无其人。而郁达夫则“独替双卿抱不平”，周作人、徐志摩也都对其倍加推崇。至于常被拿来作比李清照，只能说李清照辨识度太高。譬如同样上面这位陈廷焯，在评南宋女词人朱淑真时，也曾说其“风致之佳，词情之妙，不亚于易安”。幸好陈廷焯未作“青莲再世”“少陵复出”之类妄语，否则一堕入俗套，气格先输几分。当然，此鄙习不止在文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