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出岫本无心

■ 冉学鸿

行走成都，过浣花溪，最易想到薛涛，长安与蜀中这么早便因这位长安才女联系在一起了。薛涛自幼随父薛郧居官入蜀，奈何未几父死，母孀居窘困，沦为乐伎。她天生聪慧颖达，善歌舞，工诗词，芳颜自俏。韦皋镇蜀，她常出入幕府，时人戏称为“女校书”，声名倾动一时，得以与王建、杜牧、白居易、元稹等名流交往唱酬。而使她一生命运转折的，正是这位叫元稹的年轻诗人。

古代文人里，元稹口碑不甚好，一来政治上走的路子不光彩，二来风流债留下不少。能为亡妻写“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千古佳句，任谁都会以为是个情深义重的好男人。其实就在妻子韦丛病亡的元和四年，元稹就与大他十一岁的名妓薛涛开始了姐弟恋，为博芳心大秀才华，诗云:“锦江滑腻蛾眉秀，幻出文君与薛涛。言语巧偷鹦鹉舌，文章分得凤凰毛。” 取悦之心几近直白。可怜薛涛，以为遇到是情投意合的真爱人，将一生痴情与如水光阴尽付与这位小弟弟，《云溪友议》记其短暂热恋后的送别“临行诀别，不敢挈行，微之泣之沾襟”，场面不能说不动人。结果是这边薛涛的眼泪还没干，那边的元稹又和另一位诗才虽不及薛涛，但容颜娇好，嗓音更甜的流行歌手刘采春打得火热了。

元稹编撰《莺莺传》自比张生，为薄幸辩护，亦可窥其为人一斑。后来鲁迅《中国小说史略》评曰：“元稹以张生自寓，述其亲临之境，虽文章尚非上乘，而时有情致，固亦可观，唯篇末文过饰非，遂堕恶趣”，看来不虚。薛涛垂暮之年独居浣花溪，无计消闲，创制出桃红色小彩笺酬献名人，写尽相思，世称“薛涛笺”。白云出岫，繁花已落尽，唯此笺成为她留给这世间最动人的一抹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