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西提人，从哪里来？

101天的漂流行程，他们用实力、勇气和信心甚至是生命的冒险证明给世人看：在先人的眼中，海洋不是天堑而是通途。

■ 舟子

塔西提人，从哪里来？现在的答案是：从世界各地来，塔西提已经成为南太平洋岛上的著名景点，观光客从四面八方来。可我其实想问的是：塔西提岛上最早的波利尼西亚人从哪里来？在20世纪40年代，学界普遍的观点是：包括塔西提岛在内的南太平洋上的原住民从亚洲来。可挪威学者托尔认为是从南美洲的秘鲁来。他深入实地，探访当地的原住民，还深入雨林腹地，见到了原住民传说中的祖先提基的神像：提基乘着木筏由东方而来。托尔就此10年研究写出了一本书，但找不到出版社，因为没人相信他的论断。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在1946年圣诞节前夕，托尔把回挪威奥斯陆与妻儿共度圣诞的飞机票改签成了去秘鲁的：他要在那里开始孤筏远渡重洋之旅，为自己的学说做证明。为了寻找赞助，他各种经历碰壁，最后，秘鲁当局赞助了这次“证明之旅”。

孤筏上以托尔为核心共有六位成员，其他五位也都是各自领域的能手，他们开始是信任托尔的领导力的，但面对漫漫无望甚至是洋流漩涡潜伏的征途，有人犹豫了，有人害怕了。最害怕的是当初从技术上促成了托尔此次坚定出行的工程师，他开始觉得木筏会吸水下沉，因为他发现木筏上一小块碎裂的木片沉入了海里；后来，他又请求托尔把当初仿效古人用绳子绑系而成的木筏用现代的铁丝绑定加固，以防被海浪打散。不料，托尔把备用铁丝一股脑儿地扔进了大海……工程师绝望了，情绪低落之中不慎跌入了海中，鲨鱼随之而来，一场紧急大营救开始……一个水性好的同伴跃入水中帮助工程师奋力前游，终于抓住了扔过来的援救绳索，工程师得救了。后来，托尔告诉他，自己没法去救他，因为“我不会游泳”，工程师说“我们都知道你不会游泳。”

难关过去，坦途也在慢慢到来，擅长通讯的同伴一直在捣鼓的无线电联络设备终于有信号了，可以不时地直播沿途情况。有一天，那位童年小伙伴惊喜地告诉托尔：他们正向南回归线漂流而去，而洋流的方向就是南太平洋岛……一路上，有艰辛恐惧，也有这个星球上的极致大美作为回馈：一头巨大的鲸鱼从他们的木筏下“擦肚”游弋而过，却没有碰撞、掀翻竹筏；他们看到了悠游自在的鲸群，只有大海才能承载它们的巨大，还有暗夜之中波光粼粼的水母群，更有头顶飞流直下的无垠星空……自始至终，托尔都是平静地，至少看上去是的，他的内心是否也曾波涛汹涌，那就不得而知了。他的笃定来自一个学者的诚实与自信：他通过扎实的一手研究确认古人通过这种方法从秘鲁来到了南太平洋岛，而他现在的一切做法都是师法古人，不加任何改动，古人当年能成功，他今天也就一定能成功。

当有一只海鸟有一天突然出现在海面上时，他们知道，那片南太平洋上的岛屿就在不远处了！但成功还需要穿越最后一道生死难关：岛屿群外的那片环礁地带有“海底的刀片”之称，足以锋利地葬送掉他们最终的胜利和仅有的生命。最后，工程师提出了一个冒险方案：在第13个最大的浪打来之时，让竹筏借巨浪之力冲过这片刀片地带。但在第10个浪打来之时，他们扔入海底做固定木筏之用的绳子就被“刀片”割断，木筏被提前冲入海浪之中，托尔和同伴们都沉入了海水中。他们在海水中翻滚沉浮，体会着他们曾在木筏上探讨过的溺水而亡的濒死感觉……但当托尔的身体就要倒下时，他踩到了硬地，站了起来，浮出水面，他的头顶是热带的万里阳光与沙滩上的几簇绿植……这个英雄的群体终于没有功败垂成，他们的“证明”成功了！

在他们即将穿越“刀片”这片生死之地前，托尔打开了启程前妻子托人捎给他并叮嘱让他在到达目的地之后再打开来看的一封信，那位曾与他在南太平洋岛上一起做过研究并因一次摔伤腿无法可医而差点送命的妻子，写道：“托尔，你不需要学会游泳，你是那种只靠意志也能游出水面的人——这是我深爱你的原因，也是我与你分离的原因。”他们后来终于离婚了。从童年起就痴迷于冒险的托尔再一次用冒险证明了自己，但深爱他的妻子选择了与他“生离”：有情人因为相知而成为眷属，也因为相知而分离。

这就是我所看到的挪威电影《孤筏重洋》。在该故事片最后打出的字幕显示中，孤筏上的其他五位成员后来各自不凡：一位继续成为无线电专家；一位继续成为探险家死在了北极；那位带着吉他上竹筏、童年救过跳上浮冰的托尔的命的小伙伴在自建的船上住了11年，成了艺术家；那位在孤筏上的任务是拍摄行程纪录片的人类学家，后来当了外交公使；那位工程师成了一国际机构的海洋渔业大使。托尔虽是学者，可与他的另三位同伴一样有着健硕的运动员身材，电影的主色调如热带阳光一般炽热与热情，仿佛还能闻到海风，看上几眼，就足以感受到其强大的治愈系功能。101天的漂流行程，他们用实力、勇气和信心甚至是生命的冒险证明给世人看：在先人的眼中，海洋不是天堑而是通途。先人探索这个星球上的未知世界的勇气与智慧，今天依然令人叹服。而在不断探索世界的历程中，今人的勇气与不凡不输古人。据悉，托尔非虚构，本片根据挪威著名航海家托尔·海尔达尔的航海故事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