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邻里情

□ 潘玉毅

行至家门口，看到岳母正和邻居坐在门外巷子里聊天。巷子里微风习习，吹在人身上很舒服，而她们你一言我一语聊天的场景，也像是和风阵阵，令人感到愉悦——这画面似曾相识，但似乎已经很久没见了。

现在的城市里，街市繁华，住宅密集，虽有很多人家，大多老死不相往来。住在同一个小区里的人每天在菜市场相遇，生分得好像初次见面，连招呼都难得打一个。就连乡风淳朴的农村也是如此，家家户户都砌起了高墙，装上了移动门。一堵墙，一扇门，隔断了小偷行窃的“捷径”，也隔断了邻里之间的交情。

而在从前，邻里之间的关系是很亲密的。彼此见面都会问一句：“饭吃过了吗？”要是还没吃，马上就说：“一起吃点吧，粗茶淡饭尽有，就是添一副碗筷的事情。”有时候，家里来了客人，饭烧得不够多，就拿着淘箩跑到邻居家里去盛一点儿来。邻居不会说你“占便宜”之类的话，而我们也不会嫌弃这是人家吃剩下的。也有些时候，家里的大人不在，小孩子没人做饭，邻居看见了就会说：“早上你妈跟我说了，让你午饭在我家吃一点。”事实上，父母出门时根本没有嘱托，只是怕小孩子腼腆，才找了这么一个托词。类似的情形见得多了，我们就会有这样一种感觉：你家的饭篮就是我家的饭篮，我家的灶台也就是你家的灶台。正应了一句俗话：远亲不如近邻。

那时候，人穷，但是情重。

那个时候，农村里的人种果树的很多。家里的果子熟了，最先想到的便是拿去给邻居尝尝。门前的枇杷熟了，让自家小孩给隔壁的叔叔婶婶、大爷大娘送几个去。山上的桃子熟了，邻居家的小孩来玩耍，将他们的衣兜、裤兜塞满了才放他们离开。那时谁家都不富裕，但是对待邻居都很慷慨。我家包了饺子，一定要拿几个给你尝尝；你家煮了茶叶蛋，也必不会忘了分几个与我吃。甚至连讲故事也是，有自家小孩听的就一定有邻居家小孩听的。

那个时候没有网络，手机也没有现在这么多的功能，人们最常用的交流方式就是串门聊天。吃过晚饭，当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住得近的几户人家就会坐在一起聊聊天。当然也不纯是聊天，不下雨的夏日夜晚，主人家会在空旷的稻地上放一张桌子，将电视机摆在上面，然后邻居们纷纷从屋里搬来椅子，大家一边看电视，一边谈论剧情，间或，也说些家长里短的闲话。那时候的电视机多是黑白的，屏幕很小，总共就十二个频道，有些频道还放不出来，但是大家看得有滋有味、有说有笑，常常要熬到九十点钟才肯回去睡觉。而且只要不下雨，几乎天天都是如此。小孩子显然不能理解，为什么爸爸妈妈放着家里的电视不看，要跑到隔壁家去？室外的蚊子那么多，他们竟能聊这许久、看这许久。后来我们长大了，这样的画面消失了，忽然明白了其中的可贵。

如今，旧日的邻居尚在，但那种感觉再也寻不回了。也是，利益变得重了，人情自然而然就变得薄了。但我们的心里，想来多半仍装着那样一份美好的记忆和情感，久经回味而味不淡。

那时候，人穷，但是情重。如今，旧日的邻居尚在，但那种感觉再也寻不回了。但我们的心里，想来多半仍装着那样一份美好的记忆和情感，久经回味而味不淡。